[聖學]-朱元璋
丙申五月庚寅,太祖嘗命有司訪求古今書籍藏之秘府,以資覽閱。
因謂侍臣詹同等曰:
“三皇五帝之書,不盡傳於世,故後世鮮知其行事。
漢武帝購求遺書,而《六經》始出,唐虞三代之治始得而見。
武帝雄才大略,後世罕及,至表章《六經》,開閘聖賢之學,又有功於後世。
吾每於宮中無事,輒取孔子之言觀之,如'節用而愛人,使民以時',真治國之良規。
孔子之言,誠萬世之師也。” |
吳元年四月庚戌,太祖至白虎殿,見諸子有讀《孟子》書者,
顧問許存仁曰:“《孟子》何說為要?”
對曰:“勸國君行王道,施仁政,省刑薄賦,乃其要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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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武二年三月乙未朔,太祖與儒臣論《易》,至“天地養萬物,聖人養賢以及萬民”,
太祖曰:“人主職在養民,但能養賢,與之共治,則民皆得所養。
然知人最難。若所養果賢,而使之治民,則國無虛祿,民獲實惠。
苟所養非賢,反厲其民,何輔於國哉?故人主養賢非難,知賢為難。” |
辛丑,太祖與翰林待制秦裕伯等論學術。
太祖曰:“為學之道,志不可滿,量不可狹,意不可矜。
志滿則盈,量狹則驕,意矜則小。
盈則損,驕則惰,小則卑陋,
故聖人之學,以天為準,賢人之學,以聖為則。
苟局於小而拘於凡近,則亦豈能充廣其學哉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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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武三年二月辛酉,太祖禦東閣,翰林學士宋濂、待制王禕等進講《大學》傳之十章,至“有土有人”,濂等反復言之。
太祖曰:“人者國之本,德者身之本。
德厚則人懷,人安則國固。
故人主有仁厚之德,則人歸之,如就父母。
人心既歸,有土有財,自然之理也。若德不足以懷眾,雖有財,亦何用哉?” |
洪武五年十二月己卯,太祖謂禮部侍郎曾魯曰:
“朕求古帝王之治,莫盛於堯舜。然觀其授受,其要在於允執厥中。
後之儒者,講之非不精,及見諸行事,往往背馳。”
魯曰:“堯舜以此道宰制萬事,如執權衡,物之輕重長短,自不能違,而皆得其當,
此所以致雍熙之治也。後世鮮能此道,於處事之際,欲求其—一至當,難矣。”
太祖曰:“人君一心,治化之本。
存於中者無堯舜之心,而欲施之於政者有堯舜之治,決不可得也。”
魯又曰:“堯舜之道,載之典謨者,無以加矣。
至於修身理人,本末次第,具在《大學》一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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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武七年十二月甲辰,《御注道德經》成,太祖對儒臣舉《老子》所謂“五色令人目盲,五音令人耳聾”,與聖人“去甚、去奢、去泰”之類,曰:
“《老子》此語,豈徒託之空言,於養生治國之道,亦有助也。但諸家之注,各有異見,朕因為註,以發其義。” |
洪武十七年四月庚午,太祖謂侍臣曰:
“朕觀《大學衍義》一書,有益於治道者多矣。
每披閱,便有儆省,故令儒臣日與太子諸王講說,使鑑古驗今,窮其得失。
大抵其書先經後史,要領分明,使人觀之,容易而悟,真有國之龜鑑也。” |
洪武十八年五月辛酉朔,太祖禦華蓋殿,文淵閣大學士朱善進讀《心箴》畢,
太祖曰:“人心道心,有倚伏之幾。
蓋仁愛之心生,則忮害之心息。正直之心存,則邪诐之心消。羞惡之心形,則貪鄙之心絕。
忠愨之心萌,則巧偽之心伏。故人常持此心,不可為情慾所蔽,則至公無私,自無物我之累矣。” |
洪武十九年二月已醜,太祖坐東閣,因與侍臣論仁智。
太祖曰:“聖人篤於仁,賢者不舞智。若姑息之仁,不為愛物,姦欺之有足以禍身。”
又論天人相與之際,太祖曰:“天人之理無二,人當以心為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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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武二年五月丁卯,太祖禦華蓋殿,侍臣進講,因論人之善惡感召,亦有不得其常者。
太祖曰:“為惡或免於禍,然理無可違之惡。為善或未蒙福,然理無不可為之善。
人惟修其在己者,禍福之來,則聽於天。
彼為善而無福、為惡而無禍者,特時有未至耳。” |
洪武二十一年三月乙亥朔,太祖與侍臣觀史,因論田子方貧賤驕人之說。
太祖曰:“富貴者固不可驕人,貧賤者又豈可驕人?
夫驕,兇德也,富貴而驕人,則不足以得天下之士;貧賤而驕人,適足以取辱於已。
要之君子當以恭敬為本。子方之言,抑揚太過,蓋有所激而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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辛巳,太祖召考試官陳宗順等坐武英門賜食,
諭之曰:
“今日觀《列子》鄰人竊鈇之事,因思人之信疑皆生於心,信心必出於忠厚,疑心必起於偏私。夫信其所好,疑其所惡,乃人之常情,是故不可不察也。
君之於臣,好而信之,讒言雖至而不入,惡而疑之,毀謗不召而自來。
苟能以大公至正之心處己待人,則自無獨信偏疑之私,其或反乎公道而不得好惡之正,未有不流於一偏者也。
惟能好其所當好,惡其所當惡,信其所當信而疑其所可疑,則人無浸潤之讒、形似之責矣。”
又論五性之德,太祖曰:
“小忠非仁,小節非義,足恭非禮,苛察非智,諒而不貞,不可謂之信。”
遂給紙筆,令諸儒撰疑信論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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