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辰三月庚午,江西行省以陳友諒鏤金床進。 太祖觀之,謂侍臣曰: “此與孟昶七寶溺器何異?以一床工巧若此,其餘可知。陳氏父子窮奢極靡,焉得不亡!” 即命毀之。 侍臣曰:“未富而驕,未貴而侈,此所以取敗。” 太祖曰:“既富,豈可驕乎?既貴,豈可侈乎?人有驕侈之心,雖富貴,豈能保乎? 處富貴者,正當抑奢侈,弘儉約,戒嗜欲,以壓眾心, 猶恐不足以慰民望,況窮天下之技巧以為一己之奉乎?其致亡也宜矣。 然此亦足以示戒,覆車之轍,不可蹈也。” |
吳元年九月癸卯,新內成。 太祖命博士熊鼎編類古人行事可為鑑戒者書於壁間,又命侍臣書《大學衍義》於兩廡壁間。太祖曰: “前代宮室多施繪畫,予用此以備朝夕觀覽,豈不愈於丹青乎?” 是日,有言瑞州出文石,琢之可以甃地。太祖曰: “敦崇儉樸,猶恐習奢,好尚華靡,豈不過侈? 爾不能以節儉之道事予,乃導予以侈麗,夫豈予心哉? 但構為宮室,已覺作之者勞,況遠取文石,能不厲民乎?” 言者大慚而退。 |
洪武元年十月甲午,司天監進元主所製水晶宮刻漏,備極機巧,中設二木偶人,能按時自擊鉦鼓。太祖覽之,謂侍臣曰: “廢萬機之務而用心於此,所謂作無益害有益也。使移此心以治天下,豈至亡滅!” 命左右碎之。 |
洪武四年十一月庚申,時將士居京衛,閒暇有以酣飲費貲者。 太祖聞,召諭之曰: “勤儉為治身之本,奢侈乃喪家之源。近聞爾等耽嗜於酒,一醉之費,不知其幾。 以有限之資供無厭之費,歲月滋久,豈得不乏? 且男不知耕,女不知織,而飲食衣服必欲奢靡。 夫習奢不已,入儉良難,非保家之道。 自今宜量入為出,裁省妄費,寧使有餘,毋令不足。” |
洪武八年九月辛酉,詔改大內宮殿。太祖謂廷臣曰: “唐虞之時,宮室樸素。後世窮極侈麗,習尚華夷,去古遠矣。 朕今所作,但求安固,不事華麗。 凡雕飾奇巧一切不用,惟樸素堅壯,可傳永久,使吾後世子孫守以為法。 至於臺榭花囿之作,勞民費財,以事遊觀之樂,朕決不為之。其飭所司如朕之志。 ” |
洪武九年五月壬午,太祖謂侍臣曰:
“淡泊可以養心,儉素可以養德。
縱慾敗度,奢侈移性,故技巧哇淫、遊幸畋獵,皆役心損德之具。
是以高台深池,庸主攸亡;卑宮陋室,聖主攸興。
朕觀元世祖在位,躬行儉樸,遂成一統之業。
至庚申帝,驕淫奢侈,飫粱肉於犬豕,致怨怒於神人。
故逸豫未終,敗亡隨至,此近代之事,可為明鑑。
朕常以此訓諸子,使知所警戒,則可長保國家矣。”
“人主嗜好,所繫甚重。躬行節儉,足以養性;崇尚侈靡,必至喪德。 朕常念昔居淮右,頻年饑饉,艱於衣食,鮮能如意。 今富有四海,何求不遂?何慾不得? 然檢制其心,惟恐驕盈不可複制,夙夜兢惕,弗遑底寧。 故凡有興作,必量度再三,不獲已而後為之,為之未嘗過度。 宮壼之間,皇后亦能儉以率下,躬服浣濯之衣,皆非故為矯飾, 實恐暴殄天物,剝傷民財,不敢不謹。” 侍臣對曰: “奢侈者常情同欲,節儉者富貴所難。 陛下安行節儉,無所勉強,誠宜為萬世子孫之法。” 太祖曰: “節儉二字,非徒治天下者當守,治家者亦宜守之。 爾等歲祿有限,而日用無窮,一或過度,何從辦集。侵牟剝削,皆原於此。 須體朕懷,共崇節儉,庶幾無悔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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