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武元年二月丁未,詔以太牢祀先師孔子於國學,仍遣使詣曲阜致祭。
使行,太祖謂之曰:
“仲尼之道,廣大悠久,與天地相並,故後世有天下者,莫不致敬盡禮,修其祀事。
朕今為天下主,期在明教化,以行先聖之道。
今既釋奠國學,仍遣爾修祀事於闕里,爾其敬之。” |
四月戊申,元國子監祭酒孔克堅來朝。
先是,大將軍徐達至濟寧,克堅稱疾,遣其子希學見達於軍門。
達送希學赴京,希學奏言:“臣父久病不能,令臣先入見。”
太祖乃以敕往諭之曰:
“朕聞爾祖孔子垂教於世,扶植綱常。孔子非常人等也,故歷數十代,往往作賓王家,豈獨今日哉?胡元入主中國,蔑棄禮義,彝倫攸斁,天實厭之,以喪其師。
朕率中土之士,奉天逐胡,以安中夏,以復先王之舊。雖起自布衣,實承古先帝王之統。
且古人起布衣而稱帝者,漢之高祖也。天命所在,人孰違之?
聞爾抱風疾,果然否?若無疾而稱疾,則不可。諭至思之。”
會克堅亦自來朝,行至淮安,遇敕使,拜命惶恐,兼程而進。既至,召對謹身殿。
太祖從容慰問:“爾年幾何?”克堅對曰:“臣年五十有三。”
太祖曰:“爾年雖未耄,而疾嬰之,今不煩爾官。
但爾家先聖之後,為子孫者不可以不務學。
朕觀爾子資質溫厚,必能承家,爾更加誨諭,俾知進學,以振揚爾祖之道,則有光於儒教。”克堅頓首謝。
即日賜宅一區,馬一匹,月給米二十石。
又明日,復召至諭之曰:
“爾祖明先王之道,立教經世,萬世之下,君君、臣臣、父父、子子,實有賴焉。
故爾孔氏高出常人。常人且知求聖賢之學,況孔氏子孫乎?爾宜勉爾族人,各務進學。”
因顧謂群臣曰:
“朕不授孔克堅以官者,以其先聖之後,特優禮之,故養之以祿而不從之以事也。” |
洪武二年四月己巳,命博士孔克仁等授諸子經,功臣子弟亦令入學。
太祖諭之曰:“人有積金,必求良冶而范之,有美玉,必求良工而琢之。
至於子弟,有美質,不求明師教之,豈愛子弟不如金玉耶?
蓋師所以模範學者,使之成器,因其才力,各俾造就。
朕諸子將有天下國家之責,功臣子弟將有職任之寄,教之之道,當以正心為本,心正則萬事皆理矣。
苟導之不以正,為眾欲所攻,其害不可勝言。卿等宜輔以實學,毋徒效文士記誦詞章而已。” |
洪武六年九月庚戌,詔禁四六文詞。先是,太祖命翰林儒臣擇唐宋名儒表箋可為法者,翰林諸臣以柳宗元《代柳公綽謝表》及韓愈《賀雨表》進,太祖命中書省臣錄二表,頒為天下式。
因諭群臣曰:
“唐虞三代,典謨訓誥之詞質實不華,誠可為千萬世法。
漢魏之間,猶為近古。晉宋以降,文體日衰,駢麗綺靡,而古法蕩然矣。
唐宋之時,名儒輩出,雖欲變之,而卒未能盡變。
近代製誥表章之類,仍蹈舊習。朕嘗厭其雕琢,殊異古體,且使事實為浮文所蔽。
其自今凡告諭臣下之詞,務從簡古,以革弊習。
爾中書宜播告中外臣民,凡表箋奏疏,毋用四六對偶,悉從典雅。” |
洪武十四年三月辛丑,頒《五經》《四書》於北方學校。
太祖謂廷臣曰:
“道之不明,由教之不行也。
夫《五經》載聖人之道也,譬之菽粟布帛,家不可無。人非菽粟布帛,則無以為衣食。
非《五經》《四書》,則無由知道理。
北方自喪亂以來,經籍殘缺,學者雖有美質,無所講明,何由知道。
今以《五經》《四書》頒賜之,使其講習。
夫君子而知學,則道興;小人而知學,則俗美。他日收效,亦必本於此也。” |
洪武十五年五月乙丑,太祖詣國子監謁先師孔子,釋菜禮成,諭學官曰:
“中正之道,無逾於儒。上古聖人不以儒名,而德行實儒。
後世儒之名立,雖有儒名,或無其實。
孔子生於週末,身儒道,行立德,教率天下後世之人,皆欲其中正。
惜乎魯國君臣無能用之者。
當時獨一公父文伯之母知其賢,責其子之不能從,則一國之君臣可愧矣。
卿等為師表,正當以孔子之道為教,使諸生咸趨於正,則朝廷得人矣。”
復命取《尚書。大禹》《皋陶謨》《洪範》親禦講說,反復開諭,群臣聞者莫不悚悅。 |
十一月壬戌,太祖命禮部臣修治國子監舊藏書板,
諭之曰:“古先聖賢,立言以教後世,所存者書而已。朕每觀書,自覺有益。
嘗以諭徐達,達亦好學,親儒生,囊書自隨。
蓋讀書窮理於日用事物之間,自然見得道理分明,所行不至差謬。
書之所以有益於人也如此。今國子監舊藏書板多殘缺,其令諸儒考補,仍命工部督匠修治之,庶有資於學者。” |
洪武十八年十月甲辰,太祖謂工部臣曰:
“孟子傳道,有功名教,歷年既久,子孫甚微。
近有以罪輸作者,朕聞即命釋之。
假令朕不知之,或致死亡,則賢者之后寢以微滅,是豈禮先賢之意哉?
爾等宜加詢問,凡有聖賢之後在輸作者,依例釋之。 |
洪武二十年正月己未,詔修闕里孔子廟宇。
太祖曰:
“春秋之世,人紀廢壞。
孔子以至聖之資刪述六經,使先王之道晦而復明,萬世永賴,功莫大焉。
夫食粟則思樹藝之先,衣帛則思蠶繅之始,皆重其所出也。
孔子之功,與天地並立,故朕命天下通祀,以致崇報之意,而闕里又啟聖降神之地,
廟宇廢而不修,將何以妥神靈,詔來世?爾工部其即為修理,以副朕懷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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